我在RadicalxChange社区诞生之前就已经参与了它的事务，起码是从有了这个名字之后。2018年的夏天刚结束大一的生活，在《激进市场》的新书推介会上遇到了Glen，我询问他需不需要帮他做点什么，他说他想举办一场研讨会。自那以后，我就开始为RxC工作了。几年过去了，我见证了RxC的成长和进步。今天的这篇文章里我会和大家说说我对于RxC价值观的看法。

RxC社区吸引了广泛的人群，在我们举办的会议上，你可以看到各行各业的人。坚定的自由主义者和那些自诩共产主义者一起喝咖啡，长期无政府主义者和社会民主党人一起分食小松饼；由伊玛目 (清真寺内率领穆斯林做礼拜的人) 、佛教僧人和犹太教拉比组成的讨论，台下的观众有学生、退休人员、流浪艺术家和议会成员。之所以有这么多人会来，是因为我们的想法和思潮真的很吸引人。但更有可能是我们的价值观相对没有那么受争议。尽管美国与其他国家的政治存在着严重而尖锐的分歧，但是各国公民仍然有着广泛的共识 。大部分人，至少在广度上，都认为相较当前的体制，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应该更加和平、包容、高效、有前瞻性。RadicalxChange在这方面则给出了更加具体积极的设想，它吸引着很多人的眼球，它很有可能就是你期望的那个未来。

这说的是你吗？

厌恶一切都呈现出的零和博弈色彩。你知道有很多方法可以创造价值——而不只是再分配——还有很大的增长和合作空间。你意识到你只能在错误的选项里作答。

你正在寻找一场捍卫个人尊严的运动，想看看它能对政治和经济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你追求的是一场开放的运动，能真正包容和尊重各种不同的背景、学科和思想的运动。你知道没有任何一个群体或者学科能够垄断真理，你在苦苦追寻一场充满好奇又思想谦卑的运动。

你拥有多重身份 (你不会单单被工作身份所定义，被银行账户的钞票数量所定义，你开的车，你袋子里装的东西不能代表你。实质上，你真正想要的是一场尊重多元性——可以展示个人丰富的价值观、承诺、才能和兴趣的运动

你厌倦了当下的政治格局，不仅是因为频繁的恶意或分裂，还有其中所展现出的愚昧和短浅目光。政治家说的话和做的决定背后有严谨的证据支撑吗？最新研究和科技结合在哪里？你想要的不过是 一个既严谨又基于实践证明的运动，可以充分利用当下最佳的工具。

如果你对其中任何一条感同身受，那么RadicalxChange是你的不二去处。

RxC是什么？

RxC的愿景是为了一个更好的世界，一个运动，和一个基金会。RadicalxChange基金会主席Matt Prewitt将会在推文里给大家总结RxC的首要目标。创始人Glen Weyl会花较多笔墨介绍RxC的政治理念，如果读者觉得太长，在本文中我会列出RxC的价值观和宗旨。

我们的价值观

避免零和收益

RxC源源不断的新想法受不断增长的收益而驱动，也即通过合作我们能够获得比独自工作更好的结果。通常，政治学中认为一方的获利就意味着另一方的失利，所以政治学投入了大量时间研究竞争性的零和置换。我们不否认政治决策中存在许多折衷权衡，然而其中非零和的情况常常被忽略。

Glen Weyl 表示：“文明本就是关于不断增加的收益。由于城市和复杂经济体这种组织形态的出现，我们有了更多可供消费的东西——食物、水以及其他商品。我们不可能生活在完全与世隔绝的小屋或村庄里，也不可能在收益不增加的情况下保持富裕。人类合作起来能够创造不断增长的收益，我们应该将这种力量发挥到人类的福祉中去。”

RxC大部分的想法都围绕着如何实现更好的合作，通过社会合作来获得巨大的好处。然而，如果对收益增长把控不当就会导致垄断，公共产品投资不足，气候变化等全球性灾难。对此，我们非常需要一个工具，即机制设计，通过激励机制来促进期望行为。某些激励机制可以鼓励大家采取有益行动，使每个人都收益。主要的挑战似乎就是如何创造、获得、完善机制支持，让机制得到广泛应用，这也是RxC一直在努力践行的。

因为我们的想法并不基于零和思维，所以这些想法是能够创造价值的，但它们并不是对所有群体都不偏不倚的。我们得承认，全球存在许多资源匮乏的弱势群体，例如贫困群体、少数族群等。所以相比其他获得一定保障的群体，出于公平和效率的考量，我们的倡议通常会更照顾弱势群体，关于这点我们会在接下来的部分中进一步阐述。

收益增加还带来很多意想不到的结果：大多数价值是群体创造而来的，而非个人。举个例子，一个房子的价值通常不是取决于房子的结构，而是房子所占的土地和位置。在面积相似的前提下，在美国伯恩斯 (俄勒冈州东部小镇) 一套房子的价格是波特兰 (俄勒冈州最大城市) 一套房子价格的十分之一。剩余九成的房价则来自于这座大城市由于人口聚集而产生的教育、就业、文化和其他社会效应。

这种集体价值的实现是很多RxC想法的来源。我们是如何实现拍卖式自售 (SALSA)的呢？大家可以对自己的房产进行估价，挂到公开透明的市场上，再根据标价缴纳一定的税费，等待以标价卖出。批评的声音称这种做法侵犯了人们的财产权，为什么人们必须做好出售财产的准备？为什么要交更多的税？又或者是支付任意的税赋？难道他们不是自己创造了或者自己努力获得了这些房产的价值吗？那么他们是不是有权支配这些财产，利用这些价值？我们给出的回答是否定的，因为大部分情况下，他们房产的主要价值取决于住在那里的集体，取决于孩子能上的学校、交通设施、社交和工作的便利。就土地本身而言，它的价值不是任何人创造出来的。这也就是说，大家有义务给这样一个创造价值的集体和社区提供税收支持。

因此，如果大家最初是在这些透明的条件下获得房产的，那么“被迫”出售 (尽管价格是自己定的) 并不侵犯他们的权利。土地的价值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放在个人的私人账户上，有了SALSA，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如果你也认为我们应该避免零和博弈 (实际上这种情况并没有大家想得那么多) ，那么你应该会对RxC感兴趣。

尊严与平等

我们在网站上关于RxC价值的部分介绍上把“尊严”和“平等”分开来介绍，这里我把两者合起来是因为两者密切相关。

我们对尊严的信仰是确保每个人的财务状况足以保障自己的健康、自主性和个人发展。而现状是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没有达到这种状态 (目前全球将近50%的人每天生活保障不到五美金)。

我们相信科技支持和有效政策，我们可以实现这一愿景，通过治理机制来支持和完善民主，我们能实现公平的收益共享。

捍卫尊严需要更深的平等主义基础。财富或者政治权力上的不平等使一部分人相较于其他公民或者社区成员处于弱势地位，削弱了他们的尊严。对于经济不平等的一个诟病之处在于其常常转化为政治不平等，这种情况在部分国家尤为明显，比如实行无限制的竞选捐赠，要么就是大部分选举候选人都很富有。虽然我们目前的民主落实得还不够完善，但是我们仍然坚定地支持民主，因为民主是反制权力集中滥用并且确保广泛信息被纳入治理决策的最佳解决方案。

甚至还可以说经济不平等不是政治不平等的原因，这两者实际就是一回事。富裕的人可以决定拍什么电影、开什么餐馆、写什么新闻等等，因为制片方或者生产商看重的是经济权重高的潜在客户。也就是说拥有更多财富的人实际影响着我们的集体生活形态，这样就具有政治性了，即使排除了狭义上的政治活动捐助，在其他方面用钱也可以“买到”政府的特殊待遇：比方说，花钱保释一个富人让他早点出狱，尽管他犯了和穷人一样的罪。富人还可以雇佣税务咨询帮助他们管理资产，减少税务负担，而其他人就得按部就班地交税。

我们反对不平等还有一个根本的原因。如果你认为我们现在的经济展示了收益增长，也就是集体创造的价值大于部分价值，那么你应该也能理解把价值都归功于个人是很荒谬的。就拿谷歌来说，不可否认，有那么几个天才的程序员创造了一些新的算法，但是背后如果没有每天上百万用户的网络数据支撑的话，这个新算法的价值就微乎其微了。要不是有维基百科编辑者、博客作者、电子书上传作者，Stack Overflow那些乐于助人的解答者以及推特上的梗王，我们到哪里去搜索资料，寻找素材呢？

将谷歌的全部价值归于其创建者是错误的——因为价值不全是他们创造的。这一思路可以在其他许多经济活动中得到体现。因此，不平等不仅是不公正的、低效的，而且是不正确的价值归因的结果。

在美国，一方政党似乎已经在“不平等”这个词上都做到了垄断，当提及其他党派的成员就是暗示有前苏联共产主义的影子。这听起来很奇怪又很局限，因为大家或多或少都关注“不平等”的问题。而极端的经济不平等问题是RxC的首要关切，它影响着几乎所有人，不管大家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或许是觉得不平等是不道德的，或许是觉得它对民主造成威胁，亦或是导致了低效。我们网站的信息页面的很多机制都基于这样一个理念——高度集中的财富既不符合社会常态也不能实现高效率，只有一个更具竞争力的市场机制才能实现更广泛的财富分配。我觉得大部分人是赞同这一点的，也会了解到这个观点无任何党派倾向性。

融合性 (Syncretism) /互联性 (Interconnectedness) /多元性 (Plurality)

RxC认为人是相互依赖且具有多面性的。任何一个人他可能同时关注多件事，属于多个群体。RxC不会试图虚伪地做出内容或者成员上的删减 (即使这样做使得更易于阐释我们的行动) 。我们拒绝对完全独立的个人进行模糊化，也反对只注重集体而忽略其成员之间的重要差异。

Glen在接受Tyler Cowen的采访中被问及从根本上来讲他在反抗什么，并且用一个词概括一下。Glen的一开始回复是“太多了”。表明这根本无法轻易概括，但是后来他还是给了一个回答：

“我十分不赞同将某个领域的专家和政治参与者这两种角色分开的做法。我还小的时候就想成为一个政治家，又想成为一个物理学家，这些角色在当今的社会中被区分开来，甚至互相矛盾，这让我感到很沮丧。”

主持人接着让Glen用一个短语来概括。

“可以说是‘单一身份’(Singular identity) 吧。很多经济学家就觉得自己只是经济学家而已，自由主义者就是自由主义者而已。我曾拥有且信仰的任何单一身份最终都发现有腐败的痕迹，最终，我在身份的多元性和交叉性中才找到了意义。”

为了避免单一身份的隐患，Glen建议听众们“多去看看不同的圈子，认真对待，不要把界限划得那么死，问问自己为什么不同身份之间会有冲突，这又意味着什么”。

这种交流就是RxC的价值观所在。在召开我们的第一次会议前，Glen想把“融合性”归到RxC的核心价值观中去，放在我们会议预告的关键词里。我还曾试图修改这个词，因为这个词听起来不是很顺耳，而且有点晦涩难懂。但是这个词最终还是保留下来了。我也改变了对这个词的看法，其实这个词很美，它紧紧攥住了RxC的核心——融合或者尝试融合不同的宗教、文化或学派思潮。虽然RxC涉及宗教的部分不多，但是我们在努力的融合不同的学科、意识形态和价值观。话虽如此，RxC也绝非要打造成一个没有任何特点，中立化的思潮大熔炉。相反，我们非常坚定且明确的是要取所有资源之精华进行融合，大胆抛弃其他不适宜的部分，因为“在我们想要构建的完美未来中，这些部分不必要或不合适”。

一些政治运动会把我们限制在了某一种身份中或者煽动我们去追求某个单一的目标，RxC则不会如此。我觉得大部分人在多元化上能和我们产生共鸣——多个目标的追求体现多重价值观，多样的实现方式。很多人其实对于自我身份的多重性和复杂性感到自豪，RxC则认可并反映了这种多元化。

开放性 (Openness) 和跨学科性 (Interdisciplinarity)

基于融合性与多元性，我们还希望能够进一步地汲取世界的多样性，引领我们向开放性和跨学科性发展。

RxC社区有艺术家、活动家、政策制定者、企业家和学者等等角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法论和关注点，并且为丰富和实现我们的愿景做出了贡献。有的人可能会疑惑：艺术、音乐、游戏设计怎么会和政治经济问题扯上关系呢？实则方方面面都有关，如果大家无法做出这种设想，那么共创美好世界也就成了无稽之谈。就拿艺术来说，艺术能够带来创造力，反过来又帮助我们摆脱了次优的社会性条条框框。艺术能让人从心底体会到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应该是什么样的。这种清晰的愿景和美好的动力让大家参与到构建工作中来。还有一些很好的点子由于缺乏阐释和传播就无法得到支持，艺术品可以弥合这样的缺口。RxC社区的所有学科，包括艺术能够带来新的方法和社区，帮助我们完善和传播我们的想法。

我们很重视开放性，因为学习的过程可以有很多角度。我们并不认为自己就是绝对正确的。我们也有盲区，我们的想法也可能不完善，或者有错误。所以我们致力于在大会上邀请拥有不同背景的人，他们差异化的人生体验能给我们提供看待世界的新视角。我们也欢迎不同的政治意识形态和假设。对于批评者我们的态度也是开放的，我们欢迎挑战和反馈。

开放性建立在互相尊重的对话基础上，就像我们在网页信息中写到的那样，“RxC社区成员在知识和社会层面上都平等对待彼此，同时应该对每个成员提供的观点都有所体悟”。我们希望即使是那些不赞同我们观点的人也能尊重自己，尊重他人。但是我们也绝不会容忍仇恨与威胁的言论，因为恶意分子会破环包容的环境，所以我们会支持有效益且互相尊重的对话。

严谨，迭代，技术

RxC并不依赖于意识形态的确定性，我们承认所有的概念和想法还要通过实践来确定。欢迎大家对我们的想法进行检验，尤其是小范围的试炼，以便出现任何问题能够及时改正扭转。我们的二次方融资 (Quadratic Funding/QF) 想法已经在Gitcoin上进行了实践，二次方投票 (Quadratic Voting/QV)也已经为科罗拉多州政府试用，还有很多其他已经落到实处的实验。

有些政治运动似乎已经停留在过去的几个世纪止步不前了。RxC希望能够将目前最好的新技术优势发挥到极致，并且参与到科技发展的过程中来。从一开始，RxC就和区块链社区紧密联系，因为这是一项新的科技，利用区块链我们能实施全新的实验体制设计，并且区块链社区很多愿景和我们是相似的。我们对一些其他的技术社区也很感兴趣，比如人工智能增强和隐私保护技术。RxC希望能把这些新兴的技术利用起来，而不是停留在几个世纪前老一套社会政治制度下的技术。

尽管我们拥抱技术，并不意味着我们就会讨论很多技术层面的问题。技术统治论(Technocracy) 会让人联想起专家总是自上而下地推行解决方案。我们认为，技术应该由使用它的人来进行解释，并且最好由使用者创造。这样的技术才是透明的，解释起来不费劲的，避免了一大推行话术语。最后，技术的治理方式应该是民主化的，而不是由独裁者、自以为是的专家或是某个管理层来执行。

如果你希望能有一场社会运动可以把新发现和科技结合起来，鼓励对其背后的理念进行严谨且基于实证的测试，那么RxC正是你的不二去处。

结语

如果你和我们有相同的价值观，那么希望你能参与到RadicalxChange中。最后你可能会和我们有更多的共识。RxC不会要求你大肆宣传我们的运动。我们不代表某种意识形态，我们只是一群朝着许多目标和项目扶持前进的协作者。在这里，你可以有很多选择，或许你对其中某个方面更感兴趣，你可能支持某个项目而对另一个项目表示反对，这些都没关系。我们希望你能在产生歧义的地方发出挑战，也希望你发挥自己力所能及的作用，帮助我们一同构建美好的愿景。用我们的口号说就是“最彻底的方式不是批判当下的社会，而是创建一个更好的社会”。世界上已经有很多批评家了，我们更需要建设者。

[0] 作者注：这篇推文的灵感来自于Avital Balwit为美国弗吉尼亚大学实践伦理德与公共生活研究所 (The Institute for Practical Ethics & Public Life) 写的一篇文章。

[1] 全球一半人口每日生活保障不足5美元: https://www.worldbank.org/en/news/press-release/2018/10/17/nearly-half-the-world-lives-on-less-than-550-a-day

[2] Tyler Cowen和 Glen的访谈: https://conversationswithtyler.com/episodes/glen-weyl/